陶人徐瑞鸿 一场跨越千年的对......坐上大花轿 正是出嫁时身份证上年龄小了九岁 民警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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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人徐瑞鸿 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



  “我终于在这里找到家了!”去年11月,徐瑞鸿在三陶轩古名窑的开炉点火仪式上,大声呐喊道。半年前,徐瑞鸿将自己创办的东海堂三陶轩陶瓷艺术公司由江西景德镇迁址至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区全旺镇楼马蹊村陶谷。
  站在初春乡野的一派草长莺飞中,徐瑞鸿缓步在全旺镇楼山后村的湿润绿意间,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植物芳香的空气:“大陆有两个地方很像台北,一个是成都,一个是衢州。成都像是我年少时期记忆中的那个台北,热闹熙攘;而衢州更像是那个伴随我一路长大的台北,宁静质朴。这里,正是我一直寻找的心灵归处。”
  徐瑞鸿是来自宝岛台湾的陶艺家,但相较于“陶艺家”的称号,他更习惯将自己称为“陶人”,他说,这辈子,自己只爱做陶一件事。徐瑞鸿毕业于台湾中国文化大学美术系,师从前台北故宫博物院研究员、知名古陶瓷学者刘良佑教授与“台湾现代陶艺之父”林藵家教授,对古陶瓷文化与现代陶艺的发展脉络以及釉药配方、烧制技术等方面都有着独到的见解。徐瑞鸿告诉记者,自己打算在楼山后这个美丽的村庄定居下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制坯烧瓷、烹茶饮酒,不必周游世界也很美好。”

  陶生活:追寻失传技艺的破解之路

  绿格子衬衫,慢条斯理的说话声,沉默、内敛、专注的神情。在徐瑞鸿身上,弥漫着那个陶瓷黄金年代的优雅与专注。
  “我最理想的状态是这样———有几棵大树在工作室窗外,有阳光和雨露,有鸟鸣,有树影。过路车不断呼啸而过,而树叶静止如同老僧禅定,待夜幕降临时,我开灯、放音乐,开始一天的陶艺生活。写釉式、调和釉药、制坯、烧窑,日子一天一天的到来,我一天一天的去面对,假如坚持不住了,那就明天再继续想办法坚持,那树那鸟天天守着我,而我守着我的满室陶瓷。”徐瑞鸿说。
  在徐瑞鸿身后,一只暗青色的翠鸟荷炉幽香散淡,一缕细白烟雾正自翠鸟的喙中袅娜升起。这是他最负盛名的作品,采用的是汝窑窑变技术烧制而成,为百中存一的孤品,1300摄氏度的窑火,10小时以上的煅烧,荷花在这样的窑温中徐徐绽放,翠鸟自这样的窑火中涅槃。这只香炉造型生动灵巧,荷花花瓣线条柔和,每片花瓣均于豆青釉色中呈现出淡淡的红晕窑变,仿若云蒸霞蔚,令人称奇。徐瑞鸿告诉记者,这只荷炉,将在今年夏天由保利拍卖行进行拍卖,拍卖所得,将全部投入对传统汝窑技术的追寻和破解之中。
  从十四岁的懵懂少年,到如今的知天命之年,徐瑞鸿坦言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就是那种慢工出细活的“陶艺生活”。翻开他二十多年来的艺术履历,似乎都能觅到那一丝陶艺留下的芳踪———
  1991年,徐瑞鸿在台北创立“恒春窑”,其作品大多模仿古代青铜的样式烧造,造型古朴而端重,颜色纯而不腻,淡而不寡,在当时的台湾陶瓷界引起了轰动。
  2000年,为了追寻失落的汝官窑烧制技艺,徐瑞鸿离开台北,只身来到景德镇,探访古窑遗址,寻觅散落碎瓷片,展开一场寻梦之旅。
  2001年,徐瑞鸿接手并投资了景德镇改制后的国营华风瓷厂,成立了三陶轩工作室,成为第一批来景德镇投资的台资企业。终日与青山和窑址为伴,徐瑞鸿潜心专研青瓷的温度范围与呈色效果。
  2005年,徐瑞鸿利用景德镇本地原料,将一批造型典雅、美若古玉的宋代汝官窑青瓷作品呈现在人们视线中。
  “以本地原料为基础构建一套新的青瓷体系,是个长期摸索、试验的过程,待到较有把握调配釉药与掌控温度,已历5年的时间跨度。无论在釉色表现上是类玉似冰、雨过天青或为千峰翠色,在几千年华夏历史文明发展进程中,它早已脱离色彩学上的界定,演进为人们意念、情感上的深层次需求。”徐瑞鸿如是说。

  汝瓷梦: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

  汝瓷传世珍品稀少,全世界现仅存65件。自古汝窑便有“天下名瓷,汝窑为魁”的美誉,在民间,也向来有着“纵有家产万贯,不及汝瓷一片”的说法。
  “汝瓷始于宋,也毁于宋,北宋末年,金兵入侵,一个孱弱的王朝消失了,随同它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扑朔迷离的汝窑烧制技术。我们现在所说的青花瓷,实际上是元代蒙古族的审美,在瓷器上绘上折枝藤蔓,五福百果,乃至折子戏。”一提起这个话题,徐瑞鸿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凝重:“汝窑反映了中国文人温文尔雅、阴阳调和的美学追求,是中国古代文人特有的那种与世无争的宁静之美的最好折射,但在当今时代,我们已经很难感受到那种风骨和脉息。”
  站在楼山后的青青草野间,徐瑞鸿向记者描述着自己第一次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初见汝窑瓷器时那份惊艳的心情:“当我隔着重重玻璃看到那件南宋汝官窑粉青笔筒时,那样简洁流畅的器物的造型,那样寥若晨星的釉色,以及那份与世无争的宁静和单纯一下子击中了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当初那份汝窑瓷器所带来的美与震撼造就了徐瑞鸿与汝窑瓷器之间的难舍情缘。那份青如明镜、沉实温润的汝瓷之色,也成为了他梦想的底色。
  徐瑞鸿的作品,体现了对创作的不断摸索和执着,也可看到陶艺家个人品格、美学修为的体现。经过二十年的不懈投入和探索,终于让失传千年的汝官窑技术得以重现。其作品,也以优雅、宁静、大气、精致著称。由于对汝窑工艺的苛刻要求,极低的成品率造就了徐瑞鸿在业内的声望:“市面上除三陶轩外没有任何汝窑产品敢亮出破片,因绝大多数采用的都是瓷胎、乳浊釉的低端、假汝窑技术。”徐瑞鸿说。
  “为了追求青如天、面如玉的效果,汝瓷常以玛瑙入釉,从而形成了釉面上的小孔和细微气泡,在光照下时隐时现,呈现出‘辰星稀’的艺术美感,而根据温度湿度变化,釉面会逐渐裂开如同蝉翼纹理一般的裂缝,也是业内所说的‘开片’。瓷器出窑后,此起彼伏的开片声蔚为壮观。盛装茶汤会加速这个过程。装茶后,茶色会渗入裂纹之中,形成装饰线。不同茶汤养出来的杯子,开片线的颜色也不同,绿茶、红茶一般是金线;普洱则是黑线。”徐瑞鸿说:“每件器皿在使用过程中,仍会继续开出新片,甚至开片变化会长达十年以上。所以,每一件器都是活的,会在主人使用过程中不断变化,直至开出完美的开片。”
  无论是在台北,还是在景德镇,甚至在衢州,徐瑞鸿都孜孜不倦地表达着自己的梦之声:“虽然台北故宫博物院是北宋汝官窑最大的藏家,但它文化的根在大陆。从十几年汝窑烧制中,深感到古代汝窑富有哲学人文的哲理,温文尔雅,含而不露,阴阳调和的美学,是中国宋元文化精髓的代表。我追寻汝窑,与其说是试图找回那些失落的技艺,不如说更是在追逐一种情怀,一抹气韵,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

  三陶轩:让传世瓷器回归寻常百姓家

  “衢州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疾不徐,好像天塌下来也不怕。这里高楼很少,他们告诉我是因为衢州有机场的缘故,但我宁可相信这是一种社会情绪。我喜欢这种慢慢来的感觉,人生本就不必追赶着前进。”徐瑞鸿透露,早在一年前,自己就被衢州浓厚的人文氛围和历史沉淀深深吸引,开始有了到衢州定居制瓷的念头:“当所有人都在你追我赶,我们依然需要那些能够回头看看的人,需要一个能够供我们供放心灵的地方。很显然,衢州这片土地与我的陶艺观不谋而合。”
  去年4月,徐瑞鸿来到全旺镇,考察了多个旧窑遗址,被两弓塘宋代古窑遗址和特色文化所打动,就停住了脚步。“陶艺师的文化根,应回归故土,全旺镇所产的陶制品具有独特的哲学人文之气。我看陶制品,不仅看它的收藏价值,更想探究它背后的社会价值。为人类所用,才是陶制品真正的归宿。”随后,徐瑞鸿在衢州举办当代汝官窑作品展览,展示了自己制作的香炉、茶具、文房陈设瓷50多件。
  让青瓷从被文人雅士收藏赏玩的领域,更多走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是徐瑞鸿几十年来一直致力的方向:“陶艺必须是创作者身体力行,跟釉药、泥土和火发生接触,而只有从创作者的手中传递到使用者的手里,才算完成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陶艺行为。”
  徐瑞鸿的工作室名为三陶轩,对“三陶”,他有着这样的定义:“蜒埴之器,引清微以为修身,引温文以为养人,引淑世以为民用。”这其中,有汝瓷之美,有器物的服务之心,也有陶人澹泊的心性。纵观他的作品,无论是小型香炉、茶具,还是文房四宝、佛教香器,无论是器物造型,还是宝光内敛、莹润的釉色,都传神地还原了两宋一脉风骨。仿古的外形,内核讲述的却是属于今人的故事:“一件瓷器,摆在那里供人参观,只是一件死物,唯有融入日常生活,它才能真正‘活’起来。”徐瑞鸿说。
  用生活陶艺来设计生活,对徐瑞鸿来说,自己的创作并非只是单纯的工作:“中国陶瓷经历了一段没落,到处都是青花、釉下彩,釉下彩、青花,一些画家指挥着一群陶工周而复始的在同一领域进行创作,这也是中国当下陶艺界的一个缩影,很多传统珍贵的技艺遗产正在失传。凡此种种,设计往往会走入一个误区。而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回到传统,重复练习。”
  “陶艺文化本就根治于中国的文化土壤,只要符合社会需求,一切会自然而然地发生。”谈及汝瓷今后的发展,徐瑞鸿的观点是,实用陶艺、陶瓷设计制品的市场正日渐升温,一个成熟创作环境的形成需要时间的积累与不断的实践。
  二十载光阴仿如白驹过隙,陶者青丝染雪,唯见汝瓷如玉。青瓷创作的执着与探索,也可看作陶艺家个人品格与美学修为的体现。
  作者:徐丽来源:《绿色中国》杂志